【叶蓝】焉得书剑解红尘-24
*我真的是很勤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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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姊妹长篇 【喻黄】归来君山似浮槎 已经完结。 by 顾一
24.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叶修自嘲地笑了笑。他暗自捂住了腹部的伤口，偏过头看着仍听话闭着眼睛的小团子：“还是先别睁眼了。你睡觉的时候，都听过什么睡前故事？”
“很多。”蓝河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到了这里，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要听故事，是要睡觉了吗？”
“恩，有点困。”叶修眯着眼睛，伤口仍在流血，身体的力气似乎也随着那伤口在不断流失。他这样说着，就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在东陆的时间太久，他都快忘了曈胧岛的日子，这个梦让那些快要被尘埃埋入泥土的回忆又清晰起来。
他正想着，旁边蓝河团子般的身躯微微挪到身边，小大人似地叹口气，学着老奶妈的口吻：“在很久很久以前，有恶魔、公主、和骑士。那个时候世界是冷的，长夜永不坠落，大家终其一生也见不到太阳，会有生活在污泥之下的恶魔掠夺公主为食，这个时候帝国最勇敢的最厉害的龙会踏上征程，解救公主。当他杀死魔鬼的瞬间，就会长出羽翼和利爪，变身成为远古记载的龙的模样。”
“真是个可怕的睡前故事。骑士拯救公主，确实不错……只是可惜”叶修背靠着坚硬的石块，手徒劳地捂住伤口。后半句话他没能说出口，可信你选了我这么不靠谱的人做骑士，这种话跟一个才刚满七岁的小鬼说，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现在觉得你是骑士了。”孩子的声音嫩嫩的，叶修忽然感觉有双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那双手不大，还有点软绵绵的，他睁开眼，看见蓝河那双天空水洗过般的蓝色瞳孔，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开了眼睛。
叶修的心里仍是下意识地紧了紧，却又听见蓝河小大人似的叹气：“你在害怕什么呢？科琳娜夫人说过，当人毫无缘由地不让你看他的时候，一定是因为他在害怕。”
科琳娜夫人就是那位老奶妈，总是坐在炉火边上讲那些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小孩子的手掌温暖，叶修抓住那小手，下意识地想捞起他抱怀里，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污又作罢。那小团子却自己爬到他怀里，似乎毫不畏惧他这恶鬼般浴血的模样，摆弄着叶修的手臂呈笼住他的姿势。
叶修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小家伙挥舞着四肢仿佛在忙什么大事的模样：“你刚才说我现在像个骑士了？”
“因为你刚才救了我，童话故事里骑士都是要救公主的。”小蓝河摆弄满意了，缩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胸膛。
“可你不是公主啊。”叶修逗他：“怎么办？”
“我当然不是公主了。”小孩子的声音带着奶味的坚定：“我可是王子啊，跟只会求救的公主不一样，我可是会保护骑士的。”
“你不怕我？”他扬起眉毛。
“你是我的骑士。”蓝河闭着眼睛整个缩在他怀里：“我为什么要怕？”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耳畔的时候却似乎带着万顷的阳光呼啸而来，蛮不讲理地剥开他心底小心翼翼藏着的黑暗，在那沼泽的深处，埋葬着裹满泥泞的怪物。等那光明渗入，日光映射中满身污秽剥落，他终于看到自己心底藏着的怪物。
是个独自在角落里哭泣的十二岁少年。
那光越来越强，越来越亮，冲破泥沼中长出的荆棘，他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醒醒……快醒醒……”
谁啊？叶修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揪住自己的耳朵，气沉丹田地吼叫着：“赶—紧—起—床—了！”
“卧槽老魏你要死了。”这声音直入脑海，惹得五脏六腑都共鸣似地嗡嗡作响，叶修被这声音彻底吼得清醒，睁开眼见到那家伙还在恬不知耻地教坏别人。
“看见没小蓝，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太客气。”
“你滚远。”叶修胡乱地抓抓头发，睡了一觉感觉头脑稍微清醒，力气也恢复了些，冲蓝河招手：“赶紧过来，那家伙出了名的不要脸，别让他传染你了。”
巨大的轰鸣声从背后传来，叶修回过头，就看见那巨大的直通穹顶的天道门正在缓缓被打开，不知道多少机括齿轮在运转，发出厚重的摩擦声音。原来那控制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戴妍琦和老魏鼓捣好了。
随着缓缓打开的大门，里面青色的砖墙逐渐显露出来。门背后是两排环形错落的屋子，直走不远便是人间门。他们之前听到的类似野兽的嚎叫，便是从这道人间门后传来的。其恢弘丝毫不逊于天道门，不同的是这扇门被巨大的铁链沿着交错着绑住整个扇面，在门缝的最底下，有什么东西坐在那里，垂着脑袋，那些挂在门上的无数锁链交叠缠绕最后汇聚在他背后，随后是无数细长的铁链把它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穿了件铁制的战袍。
那东西似乎咬着牙，极力忍耐着某种看不见的痛苦，零星地溢出几声破碎的嘶吼，见有人来了，微微抬起头，露出猩红色的眸子。不知为何，却让所有人心下一冷。
它却忽然怔住了。
然后众人便听到了，仿佛是用尽了全力才拼凑而出的完整音节。那怪物哑着嗓子，声音像是石块划过粗糙墙面，却掩不住内里的深情。
它叫：“阿妍。”
所有人都被这声怔住，叶修不可置信地伸出手，伸到一半却又忽然放下，好像摸索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肖时钦？”
如今被锁链关在这里的怪物，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燕国相遇时候的影子。戴妍琦冲上去紧紧抱住那锁链缠身的人，肖时钦的神智却转瞬即逝，他的眼睛只在看见戴妍琦的时候有片刻的清明，然后便被血一样的猩红色所吞没。他全身被困，只有牙齿能动，咬在戴妍琦脖颈。而被咬的人却只苍白着一张脸，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她脸颊流出：“对不起……对不起……”
众人看向方锐，方锐只低着头，许久才缓声道：“他比我感染地严重。”随即又自嘲地笑笑：“我怕是再过不久也会变成那样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锐又继续道：“这门的机关也是他设计的，那时候他还清醒，我们把那些失控的怪物引进去，然后他用这些铁链封了这道门。机关连着心脏，除非他死，否则这扇门绝不会打开。我之前出门，本意是寻炸药去的，顺便看看有没有那些怪物的漏网之鱼。”
“你们要彻底炸了这里？”至此魏琛终于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终究在这里投了五十年心血，哪怕再怎么无情，也总有点留恋。
方锐不屑地撇嘴：“难道你以为等天子城派的人来了，会比我们温柔吗？”
魏琛没说话，他看不见肖时钦此刻模样，自然比其他人淡定些。听了半晌见众人毫无动静，才忍不住出声询问：“肖时钦怎么了？”
叶修被这声音唤得如梦初醒，魏琛大致说了肖时钦的情况，听得后者眉头直皱，最后长长叹口气。
“魏前辈。”蓝河犹疑地看着这位双目失明的人，他与魏琛不熟，一直觉得此人虽表面看着不着调，内里却沉稳严肃。是以一直以来都有点怕他。但又着实担心肖时钦的情况，只得硬着胆子问：“可有什么办法？”
“也不算法子，五成把握。”魏琛道：“我研究了五十年，成果还是有一点的。”
他从叶修那里要了装南神之火的匣子，打开看了会，橙色的火苗跳跃着，那无根之火悄无声息燃烧着。肖时钦仍旧双目猩红，铁索缠绕在他身上，禁锢住他的行动。他整个人就像是发狂的野兽，凭借本能的想要挣脱困着他的枷锁。
戴妍琦坐在一边，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整个人蜷缩在角落，把头埋在臂弯里。蓝河想要安慰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还是戴妍琦先出声，她的声音闷闷地，带着点难以抑制的哽咽：“我骗他跟我一起偷火，被那群人不小心困住……是我出卖了他的方位，把那些人引到他那边去，就为了自己脱身。”
蓝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寄希望于这微小动作能给她力量。戴妍琦自顾自地接话：“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谁都不会想到的。”蓝河小声安慰，听见那头传来异样声响，抬头看向肖时钦的方向，却看到不知何处而起的火焰燎原之势，噼啪作响，发出灼灼光华，而刚才还发狂不止的肖时钦，却在那冲天的大火中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要唤醒他，就得借助神火的力量。他的神智现在被逼到角落，缩在某个封闭的空间，神火可以连接众人的意识，带你们进入那个空间，然后把他带出来。”魏琛一只手探进火里，说来也怪，那火烧了半晌，不灭不晃，稳稳当当，却连肖时钦的一片衣角都没烧掉：“你们谁去？”
蓝河环顾四周，魏琛双目失明多有不便，且还要帮忙照顾感染的方锐，戴妍琦整个人这会都浑浑噩噩地，况且她精神这会太差，不适合做这种事，叶修还受着伤。他叹口气，自告奋勇地上前，被人一把握住掌心。
叶修看着他，不等征求他的意见，便自顾自拍板：“那就我和小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