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云开枫映色,不见当年紫衣深。

【叶蓝】焉得书剑解红尘-05

*要死要活也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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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姊妹长篇 【喻黄】归来君山似浮槎 戳  @顾一 [今天的阿辞更文了么] 


 

05.

四下无人,等待终究也不是个法子,蓝河便跟了上去。他一动,女子便也动起来,始终与他保持着堪堪能看到背影的距离。

 

山里异常的安静,颇有山雨欲来的架势。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山上缓步而去,前面的地势陡峭,到最后基本已经不见落脚地。蓝河用匕首费力地砍着脚下的枯草,勉强开辟出一方落脚点。谁知这路越来越难走,他贴着墙壁勉强转过一个弯,刚刚看到小径,抬头却发现原本一直在视线里的女子不见了。

 

蓝河心下一紧,连忙追了上去,发现那里的山形有些凹陷,杂草疯长到一人高,即使这山上不正常的凉意已经带走了他们那脆弱的活力,留下的干枯的尸体却也足够将人的视线遮蔽。他茫然看了一会,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直直的掉了下去。

 

这猝不及防地一摔,蓝河本能护住了脸,用了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落地。更倒霉的是落地的时候没调整好,似乎扭到了脚,脚脖子的地方酸疼酸疼的,他试着动了一下,钻心的痛感立刻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

 

这下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阴雨。

 

然而连阴雨已经来了,他也没有更好的退路。何况从这里看上去他掉落的垂直距离不低,一个瘸子是怎么也爬不上去的。

 

爬不上去,就只能另寻出路了。这里荒山野岭的,等人救援自然是不现实的,只能自救。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简单包扎了自己的脚踝,轻轻动了动,感觉伤的不是很严重,松了口气。洞里幽森,光线不是很好,蓝河不自觉地卸掉眼睛的伪装,冰蓝色的瞳孔如两轮明月,燃烧在漆黑的山洞里。

 

冰蓝瞳的夜视力极好,他环顾四周,就看到了侧面那个不甚宽广的缝隙。

 

叫它缝隙,是因为它的大小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一个洞口或者入口,更像是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山体不堪重负的证明,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蓝河趴过去看了看,里面纵深交错,道路蜿蜒崎岖。而这缝隙狭窄无比,即使蓝河外表只是个十四五岁的清瘦少年,也才堪堪能挪进去。

 

如果是成人的话,大概就需要侧着身子贴墙而行了。缝隙里跟他预料的一样艰险难走,蓝河挪的很慢,伤脚的痛楚在挪动的过程中被成倍放大,让他的身体轻易就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地下没有光,无法凭借日头判断时刻。蓝河粗略估计小半个时辰是有的,而这缝隙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最初的热血逐渐被难走的道路浇灭,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撤退,然而原路返回仍旧是个浩大的工程,正进退两难之际,这狭窄缝隙终于迎来了尽头。

 

人身处逼仄空间的时候,即使不会缺少氧气,也会莫名的感觉到呼吸困难。即使蓝河是龙也不例外,他从那要命的小缝隙里艰难地走了出来,随即狠狠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当然,这种阴暗的地底的空气自然是跟新鲜搭不上什么边的。

 

蓝河喘了两口气,感觉稍微好受一点了。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四周的石壁冰冷阴森,上面横七纵八地绘着许多图案,只是于此刻画的人看起来实在是水平低劣,蓝河琢磨了半响,愣是没看懂这些是什么画。

 

甬道一直蜿蜒向着山体底下螺旋而去,蓝河此刻半个残废,行动堪比蜗牛,不过这也让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比如这条甬道,在他之前不久有人来过的。

 

甬道灰尘积的很厚,一脚踩下去半只鞋都能陷进软绵绵的土里。但蓝河的夜视力还是足以让他看到旁边一连串的脚印,看大小该是成年男子。他想起不知在何处的叶修和肖时钦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山体里的甬道十分的长,黑漆漆的绕着山体盘旋而下。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看到远处亮起的光。

 

大山深处,哪里来的光?难不成他已经不知觉走出了山的内部?

 

正想着,蓝河已经走到了那光源处,里面豁然开朗,竟然是隐藏在山体中的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里的光刺得蓝河眼前一片眼花缭乱的白,他皱着眉头,感觉到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温柔盖住他的眼睛。

 

这双手修长有力,骨骼分明,指腹有着常年拿刀磨出的茧,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淡淡的烟草味。叶修的声音适宜地响起在身后:“谁叫你闯进来的?不知道一个人擅自行动很危险?”

 

蓝河想了想几人分开的那情形,一个人行动的情况实在不是他的错,只好摊手:“我找不到你们。”

 

叶修似乎才想起刚才的情形,却也不觉得理亏。他端着张脸,把宽于待己严于律人的精神发挥到极致,颇有大人威严地道:“我以前教你的是不是都忘完了?等我回去,先罚你两个月零花钱,长长记性。”

 

蓝河这会看见叶修,感觉悬了半响的心终于回了肚子里,正享受着难得的心安。朦胧间也不知道叶修说了什么,偏偏最后那句话听清了,慢条斯理道:“咱们的钱都是我挣得。”

 

叶修哑然。

 

蓝河又趁机伸手出在叶修脸上摸了一把,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学着某人平日的口气:“你要是让我开心了,回去就给你涨零花钱。”

 

叶修:“……”

 

这小崽子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方才初入山洞被里面的光线刺了眼,等到这会视野习惯了,蓝河才发现他的面前是一个藏在山体中的巨大的空洞。整个空洞呈圆柱形,上面像一只倒扣的碗。洞壁光亮如镜,穹顶上散落着同样光亮的石块,最顶处有细微的阳光撒入,经过层层反射,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他们两人则身处洞壁腰间一块突出的石块上。

 

而在这空间的正中,一株巨木正恣意生长着,交错的枝桠极具美感地舒展开,上面翠绿的叶子茂盛地缠绕着。肖时钦就站在底下,蓝河探过头,发现巨木的根部,枝条交错的掩映下,一口水晶的透明棺材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他低着头,手搭在棺材盖上,一动不动凝视着那透明的棺材。蓝河在上方,因此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那背影落寞,像是沉淀着经年的哀伤。

 

蓝河本想叫他,被叶修一把捂住嘴,只好用眼神示意。叶修把他拉到怀里,低声解释:“我们和你分开后一路找你,无意进了这里。下面那口棺材里装着的应该是老肖的故人,具体我也不清楚。”

 

肖时钦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他把身子微微伏地,整个人像是被凝固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蓝河跟肖时钦接触的时间不多,却也知道他本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然而此刻从高处看下去,那身影上的悲伤浓重地简直如有实质。他听见肖时钦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声音不大,浅浅的像是山里蜿蜒流淌的清泉。

 

他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沉默了许久,才好像终于鼓足了叫出那名字的力气:“阿妍……”

 

伴随着这声名字,山洞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巨木像是活着一般,伸出无数枝条从四面八方向着肖时钦而去,而后者则站在那里浑然不觉。蓝河见状连忙冲了下去,拿着匕首当下斩断离他最近的两条枝桠,巨木吃痛般短暂地收回了枝条。神树发出悲鸣,随后那些枝条更加疯狂地飞舞起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则变成了蓝河。

 

无数的枝桠从四面八方袭来,蓝河砍断面前直冲他来的树枝,匕首不等收回便已经被几缕枝条缠上,他用力一拉,顺势朝着枝条所在的方向而去,失重的感觉清晰难受,那些触手般的枝条不断擦身而过,鲜血从被蹭破的皮肤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觉得胸腔里吸入的空气都是粘稠的让人作呕。不待他把自己的剑从那些灰色枝桠的包围中摘出来,自己的右腕便已经被缠上,那些木条一用力,他整个人都被吊到了半空,向着墙壁甩过去。

 

耳畔风声狠厉,眼看着自己离墙壁越来越近,蓝河下意识地闭上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只觉得桎梏着自己的枝条一松,睁开眼发现叶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半空跃下,千机伞变成双刃切断无数袭来的木条,护着他稳稳落了地:“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

 

蓝河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每次两人触碰地亲密了点,他就总觉得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浑身火烧一样,连思考都不太利索。他不太清楚这些都是为什么,只觉得隐隐约约抓住个轮廓,想碰又不敢碰的感觉。

 

他正想着,却听见叶修忽然急促的声音:“住手!”

 

顺着叶修惊呼的方向,肖时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他的脚下散乱地堆着无数的秘银长钉,手上还拿着一个。不知名处的风吹过他的头发和衣摆,水晶的棺材咯咯作响,那股在半山腰遇到的狂风再度出现,肖时钦死死地扒着棺材盖,蓝河被风吹出去老远,忽然想起来那些钉子似乎原本都是钉在棺材上的。

 

狂风里,棺材被掀起,从里面坐起来一个女子,娥眉臻首,白衣胜雪,她在风暴中心看向蓝河的方向,手在虚空中一点,嘴唇开合着似乎念什么古老的咒文。

 

蓝河看着女子,感觉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景色被拉长远去。那只手穿越茫茫风沙千山万水点在他的额头,然后他便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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