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焉得书剑解红尘-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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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姊妹长篇 【喻黄】归来君山似浮槎 戳 @顾一 [今天的阿辞更文了么]
西魄之金章：
14.
孙哲平的嘴抿得像一把刀，那柄重剑被他抱在怀里，叶修一挥手，那柄剑便呼啸着斩断他身后树枝，扑簌簌雪落了满身。
他不闪不避，怀抱重剑就那样站着，眼睛里有淡淡的光。
“你说的对，我是故意的。”孙哲平开口：“我杀了他一次，不能再杀他第二次。”
叶修最终还是拉着蓝河回到了浮玉阁，一方面是孙哲平为表歉意执意要求，另一方面这里是因为西魄之金在张佳乐身上，而孙哲平是引诱张佳乐出面的关键人物。
回到浮玉阁，叶修便偷偷去了地牢，那日里虽匆匆一瞥不辨行迹，但气味是骗不了人的。
地牢中关着的是龙。
他再次溜去的时候。便显得轻车熟路。冰蓝瞳里掩藏在黑暗下的一切都暴露无遗，穿过那些落满了尘土的刑具，最里面的牢房里，被关着的那人仍是背对着躺在里面。
他上次离得远，且害怕被发现，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离开了。这次靠的近些，才发现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袍子里，即使他已经刻意放轻了动静，却仍没能瞒过那人的耳朵。他仍然侧躺着，声音响起来，微微带些沙哑，竟然是个年轻男子：“水放下就走吧。”
叶修在他身后无声地笑起来：“你何不转头看看我是谁？”
那人听见这声音微微有些发怔，随即收敛了那副慵懒的姿态，回过头正对上叶修冰蓝色的瞳孔。于是他也笑起来，卸掉伪装，黑暗里两双冰蓝瞳互相凝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那人顿了一下，嘴角扯起嘲讽的弧度：“叶修啊。”
“人龙两族联手都没弄死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那人用手支着身子，黑袍下面露出干瘦的小臂，漫不经心的笑：“这几十年陆陆续续我也听过一些传闻，虽然知道有些蠢货妄图将人强行变成龙。但是连气息都彻底跟龙一样的，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叶修到不觉得这算是夸奖，淡淡道：“我在曈昽岛的这些年，也听了关于你的不少传闻。论起祸害的话，我们彼此彼此吧。”
被囚禁的正是曾在龙族颇负盛名的大盗方锐。
叶修与方锐的结识要追溯到五十年前的战争。人龙的大战持续了数年，叶修作为铁浮屠的首领，带着队伍一路摧枯拉朽地朝着龙皇所在的上邺逼近。而方锐当时是龙皇麾下的将领。他们在某次的战役中遇到，之所以印象深刻，因为那是唯一一次，他的面具被人摘下的战斗。
他那时候已经太久没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于日光之下了。自从被赐予这铁面具起，他便抛弃了为人的身份和资格，专心地作为名为君莫笑的武器而存在。日光猝不及防照了满脸，对面的年轻将领仍是笑嘻嘻地，手上拿着他的面具：“哟，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他一挥手把那面具重新扔回叶修手里：“大盗方锐，你可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叶修顿了顿，头一次没有用君莫笑作为遮掩，也没有说他叶秋的假名，而是道出了被遗忘许久的人类名字：“叶修。”
后来龙族败退，叶修被龙族囚禁，等他接受比武审判成为骑士，正式加入耶阿特帝国，已经是退居曈昽岛之后的事情了。人龙一战以龙族的全面溃败而告终，那之后龙族被放逐到曈昽岛，也有些龙因着各种原因没有跟随大部队离开，而是选择隐姓埋名，留在东陆。肖时钦和方锐便是其中之一。
直到二十年前肖时钦孤身回到曈昽岛，大家才得知他竟然是被人族做了俘虏关押在苻水，而方锐则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大家知道的最后关于方锐的消息是他留在上邺抵御铁浮屠的入侵。那之后应龙被剿，十五应龙尽数埋骨他乡，于是逐渐便有了方锐在五十年前便已经死了的传闻。谁知道而今遇到，却是在浮玉阁的地牢里。
“你和肖时钦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被人类关起来，丢不丢脸？”叶修睨他。
方锐又换回了平躺的姿势，睁眼看着粗粝潮湿的天花板：“那当然，比起连气息都彻底跟龙无差的你来说，我确实不够长脸。”他着重在‘长脸’两字上面加重了语气：“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东西，才暂住在这里的。”
叶修看他，不说话。
“好吧。”方锐耸肩：“来之后被人算计了。”他扯了扯缠绕在四肢上的铁链子：“这里的主人看来对如何困住龙很有心得。他们不提供给我食物，只有水勉强维持我的生命。估计你再迟来两天，就可以直接给我收尸了。”
“你知道我会来？”叶修皱眉。
“不……”方锐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我只是想着这次会不会真的交代在这里。”
“其实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现在也可以成全你的。”
“……”
“说正事。”叶修的表情严肃了下来：“你要找什么？受谁的委托？”
方锐眯起眼睛：“这我可不能说。”
“那好吧。”叶修到是爽快：“可你要想让我救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
“比如？”
“烁金之毒何解？”
“毒怎么解我不知，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五十年已过，西魄之金的封印越来越弱。加之这么多年被人用鲜血温养，已经濒临失控了。这个阁里的主人为了救那个被西魄之金控制的男人，偷偷与苻水那边联系。他关着我也是苻水那边的意思，如果你不快点的话……这东西可就要被其他人拿走了。”
苻水，又是苻水。
叶修揉着眉心：“苻水那里有什么？”
“有很多东西，比如你的过去。铁浮屠的力量，觊觎他的人从未停止那双贪婪的手。”方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而且还件有意思的事情。”
“有话就赶紧说。”叶修从怀里掏出烟草嚼了两片到嘴里：“哥的时间很宝贵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劲了。”方锐一脸无辜：“我听说苻水现任的最高指挥人，就是你曾经那位并肩作战的好队友，魏琛。”
叶修嚼的正欢的嘴微微停顿了下。
“是不是很有意思？当年深受龙血折磨，最终变成了怪物的人，现在却成了手执利刃的刽子手，要让更多的人来品味这份苦难。”方锐说：“所以我总说，人类是最有意思的。”
“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叶修面无表情地说。
“说的对。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只研究出了一个你，完完全全地接受了龙的力量，虽不能化身龙形态，但是继承了冰蓝瞳和黑血的特征，力量和体能也远超人类更接近龙。”方锐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苻水的人要是知道你没死，迟早会盯上你的。”
“那就多谢提醒了。”他晃了晃手，正在此时，原本幽静的地牢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叶修连忙隐藏了行迹，方锐重新裹上黑袍躺了回去，一行人举着火把快步而来，火光照映出一个个藏在黑衣之下的轮廓，他们步伐整齐矫健，打开牢门，给他仔细地扣上手铐和脚镣。
“走。”
其中一人一挥手，剩下的人便顺从地跟了上去。
方锐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也不反抗，反而冲黑暗里的叶修眨眨眼，他的嘴唇缓缓开合，无声地吐出三个字：“苻水见。”
叶修不知道他们在盘算着些什么，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蓝河正坐在太阳底下读书。阳光洒在少年蓬勃的身躯上，由内而外地迸发出朝气与活力。见到叶修进来，他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笑。
叶修被那笑容晃得愣了一下，本能地想过去揉他的脑袋。等他走到蓝河身边，下意识伸出手的时候，却看到少年不自然地躲闪。他这才如梦方醒，如今的他对蓝河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间的这种动作，总是让人别扭的。
兀自压抑下心里涌起的失落，他讪讪收回手。说起来养了多年的弟弟忽然不认识自己，就好像自家养的白菜不等猪来拱自己先拔起根跑了，说不难过和郁闷都是假的。
叶修正忙着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忽然感觉有人拉了一下自己。抬起头就看见少年的眼睛亮晶晶地，他半抿着嘴，像是有些挣扎，最后心一横，伸出双臂有些笨拙地抱住了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胸膛。
“你去哪了？”少年的声音嗡嗡地，从胸膛处传来：“我想你了。”
“等等”他一把把蓝河扯开：“你是不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蓝河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可我之前就说过我喜欢你。”
“你懂什么叫喜欢？”叶修低着头，感觉这小子失忆后越发地难对付起来，心脏某个地方仿佛被这喜欢唤醒，生出难以言喻的滋味。他强迫自己忽视那陌生的感觉，仍是笑着：“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的。”